读金春妙小说的感和悟

爱恨交加说还痴

——读金春妙小说的感和悟

杨静美

我读金春妙的四个短篇小说，总有一种感觉：好像自己在爱河里摆渡，从喜到悲，或从悲到喜，那种爱意汹涌，使人难受。

从前读那些名著，凡看到一些关于“爱”的句子，便随手抄录。如“爱是伟大的字、伟大的感觉。”“爱情是圣洁的，但又是自私而残酷的。”“你可以拥有爱，但不要执著，因为分离是必然的。”而今读金春妙的小说，那通篇都是爱，欲想摘抄亦无从着手。

我最早读到金春妙的小说是《满地打滚》，她第一句话就是“叶强力死了。”这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“它注定是个悲剧”，因悲剧总比喜剧更让人记忆深刻，就像莎士比亚的戏剧。可故事却喜剧性地展开了：叶强力是我姑妈禇兰芬的儿子，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死讯好像毫不相干，麻木不仁，“禇兰芬坐在楼梯上，顶着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，有几丝枯草样垂挂下来，遮住她无神的右眼。”当禇兰芬的魂魄，重新回到这屋子里来时，回忆起“叶强力成为村里头号烂人”跟禇兰芬有很大的关系。

天下之大，无奇不有，哪有母亲希望儿子成为“烂人”的？亲爱的读者，当你看到这里，你会怎么想的呢？可怜天下父母心（伤痛的注脚）。“宠子等于害子”这是历代教育中的告诫名言。正因为禇兰芬的“满地打滚”举措，注定了她一生中喜剧性的不幸，便是害死了自己的儿子；她虽然任劳任怨、俭朴勤劳、艰苦朴素，可她“荒唐”的言传身授，培养出这个儿子成了“无辜”的牺牲品。故事情节中有喜有悲，波澜起伏，引人入胜，结局虽在意料之中，却留给人万端思绪、无限思量。禇兰芬也就像鲁迅先生笔下那个时代的阿Q，令人恨其无能、怒其不争，悲从中来。而结尾处却突然冒出来其前夫的儿子，又多么耐人寻味啊，把悲剧演成了喜剧，再次将“爱”推向了风口浪尖，也铸就了这篇文章的非同凡响。

《荸荠青青，荸荠白》也是写母亲与子女们的情感纠葛，爱是伟大而自私的，却世象万态。主角周云的一生勤劳，儿子阿芒的浪子回头，女儿娇娇的孝而不顺，分别在动车上、医院里、荸荠地、大姨父的葬礼现场、腊月小年捣年糕，以及呈会、送人情、借钱等几个回合中相互碰撞，摩擦出火花来。世态炎凉，人情冷暖，皆于“爱”的旋涡中沉浮，“娇娇忘了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。”阿芒却扛住这个考验，“他的脚被烂淤泥裹着，越陷越深，越陷越深。他突然不耐烦地大叫一声：‘坑啊——’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，刚挖出来的堆积成山的荸荠不知受了风的影响还是声波的震颤，坍塌了，咕噜咕噜地四散滚落……”多么含义深远啊！

我读《走归》读了三次，流了三次眼泪；我不是同情主人翁的遭遇，而是佩服她的勇气。知识女性，敢于面对现状，不甘心堕落——失足、怀孕、私生子、陷于社会的最底层，都不可怕，可怕的是跌倒了爬不起来。主人翁与我们千千万万人一样，是平凡中的人，可她有颗火热的“爱心”，一股积极向上的“善意”。也正因为这种“爱心和善意”，使她于泥淖里挣扎，不至于万劫不复。读着读着，眼泪自然来了：她所遭受别人的“白眼”和自我调节内心的“强大”，是出于生存意识的坚持；她对儿子那撕心裂肺的爱，加复到对老人由衷的关怀，是灵魂深处善良的回归。她本是性格开朗、勇于担当，可面对儿子的“疾病”却是如此的“脆弱”和“恐惧”；幸好，她将自我处于“爱”的中心，周遭有爱的磁场支撑着她“坚强”。“老人院”这个爱的加工厂、轫性的磨练机，让她发挥爱的本能，走向更广阔的社会、勇敢地“走归”。这个失足女的命运，从此唤起了自信、换来了新生。

读《水镇命案》犹如身临其境，故事就像在我身边发生，因那个年代的青年人，与我的年龄相仿，似乎我就是其中旁观者的一员。那一桩桩一幕幕，尤是昨天的事情，特别地亲切，特别地贴近；这也许是作者把氛围渲染得栩栩如生，让读者自身置若其中的妙果吧？读者的思路将自觉地随着主人翁泼辣的个性和追求“爱”的燥动，而走入那个狂热时代懵懂的环境。“漂亮”本来就是青春的本钱，追求爱是要花费代价的，可主人翁的代价却是一生对“爱”的愧疚，对父爱的愧疚，对爱情的愧疚。而她又置自身幸福而不顾，转而精装胞妹的爱情，欲弥补内心的“愧疚”，便引出了“命案”的马太效应。小说以喜剧伊始，悲剧结束，主人翁前半生的爱，始乱终弃，哪后半生呢……待人寻味。

读金春妙的小说，让人感到“爱”无处不在，社会之大无处不“爱”，同时，也向人们敲响了爱的警钟。

当你觉得置身于爱河之中，那各种各样的爱，甜酸苦辣咸五味俱全，醋意翻滚，会让你受不了，那色彩斑斓、光怪陆离，似乎会将你吞噬。因爱本身是伟大而圣洁的，没有任何色彩，一尘不染；但尘世却给她涂抹了各种不同的颜色，有的使人奋发向上，也有的让人窒息羸喘。总之，爱不需要广阔的商品化市场，会更具有强大的磁场；一旦被妖魔化了，大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。

小说是一面镜子，让人欲睡或初醒之时，先照一照，漱一口，洗把脸；读一篇小说，净化了心灵，然后再去干事，很有必要性，最好是必须做。趁着：青灯照壁人初睡，冷雨敲窗被未温。殚悟：质本洁来还洁去，强于污淖陷渠沟。

2021-2-2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