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 蒸 面

母亲离去后，我再也没吃过记忆中的蒸面，又值夏季，想起了曾经蒸面之美味，更怀念母亲的一颦一笑。

母亲亲手做出的蒸面不论油光还是色泽，观之让人胃口大开，闻起来香气扑鼻，满屋飘散，房门都关不住它的浓香。真个是闻香识美食了。

儿时每到盛夏，正是四季豆丰收之时，每隔上一周左右，我总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美味蒸面。为了满足我和老爸的胃口，在炎热的天气，母亲汗流浃背独自在厨房有条不紊进行着做蒸面的一道道工序。母亲将买来的四季豆，清洗干净晾干水份待用，再亲手和面发面，待到面发的到了火候，就开始揉搓面团。虽然外面粮店里也卖的有机器做出来的湿面条，但做出来的蒸面口感和亲手和面做出的没有可比性，机器制出的湿面偏干燥不吸取油份，食来让人几欲哽噎，也没有亲手和面做出的蒸面这般色泽和美味。

我有时会在旁边给母亲边扇着蒲扇边观看，那时咋也不明白，面团在母亲的手里就变得听话柔顺起来，一会圆来一会扁，在我手中则粘腻倔强就是捏不出个名堂来。面团乖顺的在母亲的巧手中变幻成一张圆溜溜的大面饼，再用擀面杖在面饼上按压，随着擀面杖的滚动，面饼的厚薄逐渐变的均匀起来。此时，母亲拿起菜刀，先将面饼横切为长条状，再坚切成面条宽，于是，湿面条就算完工了。

前面流程结束，下面就到了做蒸面的关键步骤。母亲把灶上火打开，在铁锅烧的冒烟时倒入食用油，再放入姜、蒜、八角、花椒等佐料，调至小火爆出香味。稍后，再放入洗好的四季豆，拿起锅铲拨拉几下，炒到变色之际，再加上温开水，水位线添至四季豆所处差不多的高度，再均匀的撒上湿面条，盖上锅盖。后面，就是大约十来分钟的等待了。不多会，我就闻到了令人垂涎的香气，我反复急切的催问母亲，是不是可以开吃了，母亲说再等会。她似乎永远都知道，什么时候揭开锅盖恰到好处，从来也不会烧糊锅底。到面蒸熟时，撒上盐，将面和四季豆炒匀，稍许后，锅底还会生成一层香酥脆脆的蒸面锅巴。啊，看到此情此景，我感到自己好像饿了好久好久，就等着大吃一顿。唇齿间都是蒸面的香味，我吃完一碗还觉不够，再盛一碗。

细数亲戚家中，谁也没有母亲这般手艺，亲戚家做出来的蒸面只能饱腹没有口感。幼年瘦小的我那时肠胃不好，吃啥都是半碗即饱，食不下咽，唯独对母亲做出的蒸面情有独钟，一连能吃上三碗，还能喝大半碗稀饭，肉眼可见的肚皮逐渐圆滚滚起来，母亲此时唯恐我把胃给吃撑胀坏了。

多年过去，现在我会偶尔在家操练学做蒸面。在我看来，四季豆做蒸面要最为美味，豇豆次之，当然竹笋、土豆也是备选。为了避免面没被蒸熟的风险，我会把买来的湿面条先蒸熟。为防止面条没有水分，影响口感，也免得面条相互沾粘，我在湿面条上均匀的刷上少量食用油。待到蒸上十来分钟，确定面熟后，再开始炒四季豆或土豆等配菜。菜熟时，倒入熟面条，撒上盐，拌匀即可，其实看起来我做更像是炒面嘿。孩儿他爸通常能吃上两大碗，看到他埋头大吃，我便知晓，此次蒸面还是比较成功的。虽比不上幼年母亲做的美味，但吃起来有另外一种味道，不仅散发着清香，咸淡相宜，不哽不噎，而且还不油不腻。

如今母亲离世快有二十年了，母亲的音容笑貌皆鲜活如初，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，珍藏在我心中。母亲会做的美食很多，还有香浓的鸡汤、外酥内软的火烧馍。鸡汤色泽金黄，入口的香味久久留在舌尖，亲戚来做客，总会反复舀汤吃的尽兴，直至见到锅底，而我那时却没学会。只有蒸面的流程刻画在我记忆里，我却只会用机器制的湿面做蒸面而已，没能学会亲手和面的手艺。亲手做来的美食会带给我一种满足感，看到爱人和孩子吃的满意，也是一种幸福。我想，母亲那时也必然心中充满了幸福感。